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雨季來臨了。接連不斷的暴雨常常使道路中斷。卡爾卡不得不涉過深深的水溝,踏著稠稠的泥濘,一步一滑翻越崎嶇的山崗。盡管他晝夜不停地趕著路,從不歇腳,但速度還 是越來越慢,等到達尤加拉河邊時已距最后期限只有一天了。
連日暴雨使得尤加拉河水陡然上漲到了極限。只身渡過,只能成為肆虐的洪水的犧牲品。那么能否等到河水退卻呢?如果在往日里,沒有急事,等上幾個時辰倒也無妨。但眼下,瓢潑大雨如同在天河上割下一道裂口,傾盆而下,且無絲毫間歇的預(yù)兆。卡爾卡遇到了從所未見的特大洪水的阻隔。
翻騰咆哮的河水飛流直下,河岸在洪水沖刷下不斷坍塌滑坡,卷起一個接一個的旋渦,把飄浮而下的連很大樹和淹死的牲畜拖得無影無蹤。
雨越下越大,卡爾卡的心越來越焦急,比向恰斯卡求婚那天更加不安。因為那天的結(jié)局原來就在預(yù)料之中尚可泰然處之,而今天等他滿懷信心和幸福的憧憬榮歸故里,一顆飛揚跳蕩的心突然被意想不到的洪水所阻隔,如何不令他方寸大亂?可是,面對滾滾的巨流,他只能望洋興嘆,竭力壓抑著奮而搏浪的沖動。
他的心被憧憬和絕望所煎熬,他想,美麗堅貞的恰斯卡近在咫尺,隔岸相對,如果能陡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給她一個載譽歸來的狂喜,她該多高興啊,而現(xiàn)在,自己卻令她受著同樣的煎熬,他仿佛可以穿過雨幕看到恰斯卡正望眼欲穿地哭喊著他的名字,責(zé)怪他的無能和不守信用……
卡爾卡仰首望夭,無語地位訴著,他那經(jīng)歷曲折和不幸的熱戀難道就被這洪水?dāng)嗨土藛幔侩y道這該死的河岸就這樣冷漠地把兩顆火熱的心永遠分開了嗎?難道蒼天也嫉妒他和恰斯卡的幸福嗎?
一籌莫展的卡爾卡只得向他從未乞求過的維拉科查神絕望地展開了雙臂,他從未向他崇拜的神乞求過什么,盡管他把收獲的成果毫不吝嗇地奉獻給這位神,但卻連絲毫施恩圖報的念頭都未有過,因為在他心目中維拉科查神已經(jīng)施予他們太多太多,是幾代人的奉獻都報答不完的。而現(xiàn)在他不得不祈求他的幫助,他的禱祝是他絕望的淚水,是他疲憊的身軀,是他一顆向往幸福的心,是對恰斯卡無盡的思念,他請求天神讓雨停下,讓河水退走,好讓他涉水過河……
可是,時間飛逝,雨并未停,洪水還 在上漲。
夜色降臨,一道道閃光,照亮了遠處暗暗的山崗,聲聲雷鳴催動著豆大的雨點敲打著如鋼鑄鐵般蒼涼無助的背影。一個聲音在卡爾卡的耳邊低語:“馬里克魔鬼會幫你的!馬里克魔鬼會幫助你的!”
卡爾卡驚呆了,怎么可能呢?馬里克魔鬼是他們的棄神。他崇敬的維拉科查神怎么會……,他不敢再想下去,以免褻瀆了他心中的偶像,因為他絕對相信他。的確,他怎會明白自己的祈禱正引來一場神魔之間的智斗呢?
但他轉(zhuǎn)念一想,既然如此,那也只好求魔鬼幫忙了。說時遲,那時快,這個念頭剛一閃過,他猛然覺得一只火一般的人,散著硫磺味的巨手在身后拉著自己的肩臂。這就是馬里克魔鬼!
“孩子,我在這里,我可以饒恕你們棄我而去的罪,滿足你的要求,但事成之后,你必須把靈魂托付給我。”魔鬼說。
卡爾卡向馬里克介紹了自己的處境,要求馬里克立即在河上架一座橋。他們商定必須在雞鳴之前架好。這樣,馬里克就可以主宰卡爾卡的靈魂。否則,協(xié)議失效,魔鬼和卡爾卡約定之后,均咬破中指把血涂在一塊石頭上,向帕查卡馬克神——宇宙間最崇高的法官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