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頎玨
北宋年間。京城。
夜色很好,微微的有些風(fēng),暗藍的天空里,高高的懸掛著一輪皎潔的明月,把四下照的如同白晝。
花園中間有很大一個水池,水池引了外面一股活水,池水清澈深湛。池岸上有一大片竹子,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那美麗的枝葉或介或個,顫顫巍巍,瑟瑟灑灑。
竹林里是一座軒館。畫棟雕梁,窗明幾凈,講究別致。鄰著池水,有一扇月洞圓窗。窗口下半面砌著雕花護欄,窗子上糊著折枝花紋的紅紗。
來這座花園居住已有半年,張珍坐在窗下的書桌傍,對著一冊赴考書籍。桌子上一個紗罩燈透出柔和的燭光。天氣已近深秋,依舊有些有暑氣。不過,到了這半夜,也覺得發(fā)涼起來。不由自主的,伸了一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近三更了吧。合上書卷,他想起來走走。月洞窗這么明亮,想必今晚一定是個如同白晝的大月亮地。這樣想著,連桌子上的涼茶都沒顧得喝。就起身向門外走去。吱呀一聲,推開金家那講究的雕花門,先到了月臺上,扶著欄桿先舉目四望,覺得水面真是可愛極了。但見池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隨風(fēng)蕩漾。里面的荷花雖然因季節(jié)已過,已然半殘,但看去頗有詩意。張珍不由的想起兩句舊詩,開口吟道:
“荷盡已無擎雨蓋,
菊殘猶有傲霜枝。
一年好景君須記,
正是橙黃橘綠時。”
正沉吟回味詩意之際,忽然眼前水波涌動,明月下看的清楚,儼然一條大紅鯉魚在水面上戲耍。聽到人聲,竟沒有恐懼回避之意。依舊在荷花莖葉下餐喋,張珍看的有趣。不免手把著白石欄桿,俯身微笑。豈料那魚竟索性向他游來。張珍心想,一定是有人長喂這魚,養(yǎng)了觀賞。所以這魚不知道怕人。可惜我手中并沒有餅餌,你這魚是妄想了。于是對魚說道:“魚兒啊,我張珍只是借住在此的一個窮秀才,寄人籬下,仰人鼻息。自身尚且難保,又哪里照顧的了你那?去吧,難道你也要挑燈夜讀,求取功名嗎?”說罷自覺可笑,不免煩惱之事涌上心頭,黯然掃興。略一嘆息,負手折回屋子。
原來這張珍也是官宦人家子弟,父親在朝為官,和這金家訂了親。豈料,張珍父親告老后,先是一病而死,后家里又著了一場大火,母親又一時心頭憋悶,也病死了。僅剩鄉(xiāng)下還有些房產(chǎn)薄地,這張珍無法,又想著考取功名,就想著到京城里岳父金彩家里讀書溫習(xí),預(yù)備來年大比,其實也是投靠希望照顧之意。
金彩見親家一夕敗落,對婚事已是有悔意,奈何礙著情面,又不愿意落一個嫌貧愛富,翻臉無情的名聲。況且張家自從多年前定親以來,迎來送往,素來沒虧待過金家。因此勉為其難,就收留了張珍,還讓張珍住到花園的一處軒館溫習(xí)功課。雖然這張珍倒也知書達理、文雅俊秀。可是仕途艱險,那功名又哪里是好討的?金彩心下卻越來越不愜意。招待張珍,越發(fā)陽奉陰違,漸漸不周,也并不專門調(diào)撥一個丫鬟或童仆去貼身伺候張珍。只說家道艱難,府里用人緊張,要張珍就合一些。每日飯菜命人給張珍送去,只說自己每日上朝,不在家里吃。家下只有夫人和小姐,小姐還未過門兒,實在不便一起吃飯。此外,漿洗衣物、送茶送水也是派人。多半時間,張珍一個人在書房讀書。其實也是悶坐。有時想到什么,身邊又沒有貼身仆人伺候答應(yīng)。一些事只好將就隱忍。但想到自家窘境,卻幸喜這金彩還收留著他。
張珍原是看穿世道的人,轉(zhuǎn)回書房,黯淡了一會兒也就罷了。見燈燭明亮,反正也難以入眠,就又多看了一會詩書。不想夜已經(jīng)深,不知不覺,眼飭骨軟,趴在書桌上,竟睡著了。
忽覺迷迷糊糊,聽到耳邊有輕輕嬌笑的聲音。勉強睜眼,眼前輕飄飄的閃過一團物事。定睛再看,竟是一個女子!這張珍嚇了一跳,馬上驚醒了。那女子端端正正的對著他,站在地下。驚駭之余,張珍下眼細看,但見她容顏俏麗,神采出眾。遍體輕紗彩綢,刺繡衣裙,頭上點綴著幾支珠寶首飾。香風(fēng)細細,包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