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把她柔嫩的手貼到他灼熱的額上。“上帝會給我們勇氣應(yīng)付一切,只要人有這個志愿。”
這時候她的繼母走到房間里來了。
“克努得難過得很,因為我要離去!”她說,“拿出男子氣概來吧!”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好像他們在談?wù)撝P(guān)于旅行的事情而沒有談別的東西似的。“你還是一個孩子!”她說:“不過現(xiàn)在你必須要聽話,要有理智,像我們小時在那棵柳樹底下一樣。”
克努得覺得世界似乎有一塊已經(jīng)塌下去了。他的思想像一根無所歸依的線,在風(fēng)中飄蕩。他呆下沒有走,他不知道她們有沒有留他坐下來,但是他們一家人都是很和氣和善良的。約翰妮倒茶給他喝,對他唱歌。她的歌調(diào)跟以前不同,但是聽起來是分外美麗,使得他的心要裂成碎片。然后他們就告別了。克努得沒有向她伸出手來。但是她握著他的手,說:“我小時一起玩的兄弟,你一定會握一下你的妹妹的手,作為告別吧!”
她微笑著,眼淚從她的臉上流下來。她又重復(fù)地說一次“哥哥”──好像這樣能起多大作用似的!──他們就這樣告別了。
她坐船到法國去了,克努得在滿地泥濘的哥本哈根街頭走著。皮鞋店里別的人問他為什么老是這樣心事重重地走來走去,他應(yīng)該跟大伙兒一塊去玩玩才對,因為他終究還是一個年輕人。
他們帶著他到跳舞的地方去。那兒有許多漂亮的女子,但是沒有一個像約翰妮。他想在這些地方把她忘記掉,而她卻更生動地在他的思想中顯現(xiàn)出來了。“上帝會給我們勇氣應(yīng)付一切,只要人有這個志愿”她曾經(jīng)這樣說過。這時他有一種虔誠的感覺,他疊著手什么也不玩。提琴在奏出音樂,年輕的姑娘在圍成圓圈跳舞。他怔了一下,因為他似乎覺得他不應(yīng)該把約翰妮帶到這地方來──因為她是活在他的心里。所以他就走出去了。他跑過許多街道,經(jīng)過她所住過的那個屋子。那兒是陰暗的──處處都是陰暗、空洞和孤寂(家長學(xué)院:給您不一樣的學(xué)習(xí)空間!)。世界走著自己的道路,克努得也走著自己的道路。
冬天來了。水都結(jié)了冰。一切東西似乎都在準(zhǔn)備入葬。
不過當(dāng)春天到來的時候,當(dāng)?shù)谝凰逸喆_航的時候,他有了一種遠(yuǎn)行的渴望,遠(yuǎn)行到遼遠(yuǎn)的世界里去,但是他不愿意走近法國。因此他把他的背包打好,流浪到德國去。他從這個城走到那個城,一點也不休息和安靜下來,只有當(dāng)他來到那個美麗的古老的城市紐倫堡的時候,他的不安的情緒才算穩(wěn)定下來。他決定住下來。
紐倫堡是一個稀有的古城。它好像是從舊畫冊里剪下來的一樣。它的街道隨意地伸展開來;它的房屋不是排成死板的直行。那些有小塔、蔓藤花紋和雕像裝飾的吊窗懸在人行道上;從奇形的尖屋頂上伸出來的水筧嘴,以飛龍或長腰犬的形式,高高地俯視著下邊的街道。
克努得背著背包站在這兒的一個市場上。他立在一個古老的噴泉塔旁邊。《圣經(jīng)》時代的、歷史性的莊嚴(yán)銅像立在兩股噴泉的中間。一個漂亮的女傭人正在用桶汲水。她給克努得一口涼爽的水喝。因為她手中滿滿地握著一束玫瑰花,所以她也給他一朵。他把它當(dāng)作一個好的預(yù)兆。
風(fēng)琴的聲昔從鄰近的一個教堂里飄到他的耳邊來;它的調(diào)子,對他說來,是跟他故鄉(xiāng)卻格風(fēng)琴的調(diào)子一樣地親切。他走進(jìn)一個大禮拜堂里去。日光透過繪有彩色畫的窗玻璃,照在高而細(xì)長的圓柱之間。他的心中有一種虔誠的感覺,他的靈魂變得安靜起來。
他在紐傖堡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老板;于是他便安住下來;同時學(xué)習(xí)這個國家的語言。
城周圍的古老的塹壕已經(jīng)變成了許多小塊的菜園,不過高大的城墻和它上面的高塔仍然是存留著的。在城墻里邊,搓繩子的人正在一個木走廊或人行道上搓繩子。接骨木樹叢從城墻的縫隙里生長出來,把它們的綠枝伸展到它們下面的那些低矮的小屋上。克努得的老板就住在這樣的一座小屋里。在他睡覺的那個頂樓上──接骨木樹就在他的床前垂下枝子。
他在這兒住過了一個夏天和冬天。不過當(dāng)夏天到來的時候,他再也忍受不了。接骨木樹在開著花,而這花香使他記起了故鄉(xiāng)。他似乎回到了卻格的花園里去。因此克努得就離開了他的主人,搬到住在離城墻較遠(yuǎn)的一個老板家去工作;這個屋子上面沒有接骨木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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