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濞脈地以東的蒼山梁子上,有一個黑龍?zhí)叮辶寥缪募鹃L流,這便是甘屯河的源頭。很早以前,在黑龍?zhí)哆叺纳交▍仓杏幸蛔潘拢袀€老和尚領(lǐng)著兩個小徒弟常年在寺里修行。老和尚喜歡下棋,可是兩個小徒弟卻不懂棋藝,這深山野嶺無行人來往,他每日打坐完,便坐在寺外的青石桌旁自個兒玩起棋來。雖有些情趣,但無對手,始終覺得美中不足。
這一日,天朗風清,老和尚打坐完,照例又坐在寺外的青石桌上,獨自對起棋來,對著對著,一陣清悠悠的笛聲從老林深處飄了過來。笛聲由遠而近,老和尚不禁從棋盤上抬起頭來,側(cè)目一望,只見一牧童,長發(fā)披肩,濃眉大眼,橫騎在一頭黑牛背上,吹著笛子,順山徑慢慢走來,老和尚也不理會,又兀自埋頭對起棋來。那牧童仍吹著笛,騎著黑牛徑自慢悠悠走來。看見老和尚獨自下棋,牧童覺得有趣,便跳下牛背,在旁觀戰(zhàn)。老和尚也不理會,依然自個兒對棋。對著對著,竟然一時難攻易守,不能自對。誰知,一只手伸到到棋盤、在棋路上輕輕撥了一子,老和尚也不看來人,趕忙應戰(zhàn)、這邊調(diào)”“炮”那邊拉“馬”,這里動“兵”,那里出“象”,棋局急轉(zhuǎn)之下,急得老和尚滿頭大汗。最后竟敗下陣來。“好棋!”老和尚拍桌而起,抬眼一望、竟是那位騎牛吹笛的牧童。不禁愣住了,“勝老僧的卻是你!”牧童忙拱手賠禮:“偶爾一勝冒犯了,乞師父指教。”“來,再對兩盤,誰勝誰負,能者為師。”老和尚拉牧童坐下,又下起棋來,老和尚一輸再輸,沒有嬴的份。直下到日落天黑,牧童起身拱手告辭:“老師父,該歇了,明日再會。”說罷騎牛歸去。
次日,隨著一曲笛聲,牧童又如約騎牛而來,與老和尚對棋。兩個徒弟,燒水端茶,在旁邊殷勤服侍。從早至晚,兩人整天在棋局中酣戰(zhàn)。老和尚連輸車數(shù)局,又是驚奇又是佩服:“去僧遠游四海,從未遇過像你這樣的高手,真是神童,還望多來賜教。”牧童含笑點頭又騎牛吹笛歸去。次日又騎牛吹笛應邀而來。老和尚忙出寺笑迎,牧童在青石桌旁坐下,兩個小徒在旁服侍茶水,日復一日,來來去去,這一老一少,在棋局中結(jié)成了忘年交。除了蒼山上起風雨、下大雪外,牧童都天天赴約下棋。
天長日久,老和尚覺得這牧童有些奇怪:“你家住在哪里?昨個來去這么快?”牧童笑答:“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話從何說起?”“遠在天邊,我可八方施云布雨:近在眼前,我以蒼山水泊為家。”“你是......”“我是你的老鄰居——蒼山大黑龍?zhí)独锏拇蠛邶垺?rdquo;“真的?”“真的。”老和尚不信:“你能現(xiàn)出真身讓我看看嗎?”“這容易,但凡人不能看。”老和尚哈哈大笑:“你真會扯謊。”牧童也哈哈大笑:“明天變龍給你看。”牧童說完就突然不見了,半空中丟下一串爽朗的笑聲。
第二天、一陣笛聲過后,老和尚仍然出寺迎接。牧童讓黑牛自個兒去吃草,與老和尚攜手走進寺中。牧童拿出一件雪光四射的五寶仙衣,對老和尚說:“這件五寶仙衣請師父穿上,裹住凡胎俗身,能避金木水火土,我才敢變化。”老和尚穿上五寶仙衣,照得寺院一片光亮,忙請牧童變化。牧童又說:“那兩位師弟不能看,我這仙體,讓凡胎俗氣一沾染,就變化不成人了。”老和尚忙吩咐兩個徒弟下蒼山到大理三塔寺借佛經(jīng)。兩個徒弟出了寺門,老和尚忙把寺閂緊,剛回身,就聽得牧童叫聲“變”,就搖身不見了。老和尚問:“你在哪里?”“在你腳前”。老和尚低頭一看,只見一條小曲蟮在腳前爬動。“你能再變大點嗎?”“你要我變多大就多大。”“變成寺門前那棵松樹粗。”話音剛落,寺院里爬出一條大黑龍,渾身鱗甲閃閃,雙目亮如烈火、把老和尚推到院角落里去了,他忙叫:“得了,得了,可別把院墻推倒了,快變成人吧。”
大黑龍喊聲“變”,卻變不成人,大黑龍連喊幾聲“變”,仍然還是一條大黑龍。大黑龍急了,仰首一看,只見那兩個小徒弟躲在門前偷看。這時,他們看見大黑龍張牙舞爪,已嚇得昏死過去。原來,老和尚和牧童的對話,兩個小徒弟早已聽見,被師父支出門后,又返身回寺,躲在門外偷看。大黑龍的仙體,讓凡胎俗氣一沾染就不能變成人了。
大黑龍唉聲嘆氣,愁成了黑云迷霧;大黑龍吟幾聲,響如霹靂轟鳴;大黑龍眨了眨眼睛,便下起丁瓢潑大雨,霎時洪水滔滔,席卷了古寺,順澗河沖入洱海。老和尚穿著大黑龍送的五寶仙衣,足踩洪波,步出險境。那兩個小徒弟,因破了大黑龍的法,大黑龍降罪下來,罰他倆變成一對小花鳥、每天在黑龍譚旁巡飛。見有樹葉飄落進龍譚里,就飛去把樹葉叼走。所以,黑龍?zhí)独锏乃荒晁募荆褰z晃亮,一塵不染。
再說,牧童騎的那頭大黑牛,原為黑龍?zhí)独锏囊恢焕仙烬敚蠛邶埫兂膳#鲎约旱男心_坐騎。因大黑龍變不成人了,它再聽不到主人的呼喚,仍在開滿山花的蒼山腰吃草。天長日久,變成了一條大黑石牛。至今,在蒼山腰一個名叫大花園的地方,還能看見大黑石牛,頭朝上,一副向蒼山慢步走去的樣子。
講述者:蘇紅旺
記錄:楊宗林、馬紫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