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棺材,給山槐灌下藥,過了一個時辰,還不見動靜。急得方寸娘哭訴道:“你們不該先救我,耽誤了救山槐的功夫,要是山槐醒不過來,我也不活了。”邊說邊用頭去撞棺材。玉兔把方寸娘的頭攬進懷里,安慰說:“娘,你別著急,山槐妹妹斷氣的時辰過久,一時半間醒不過來。娘放心,就是要用我的命去換,我也要把山槐妹妹的命換回來。”方寸娘相信玉兔說的是真心話,止住了哭,用手輕輕地撫摸著玉兔豁開的上唇,心疼地說:“傻閨女,哪能用你的命去換啊,要換也是我去換,我老了,沒幾年活頭了,這個家還指望你們呀。”玉兔和婆婆相依相偎,守在棺材旁盼著山槐能活過來。
又過了一個時辰,山槐還是沒有醒過來。方寸也急了,對玉兔說:“我們的法術(shù)都用遍了,這可如何是好啊?”玉兔說:“看來,只有用絕招了。”方寸問:“什么絕招啊?岳丈大人怎么沒有傳給我呢?”玉兔說:“這是祖?zhèn)髅胤剑αΣ坏绞菍W(xué)不會的。”玉兔跪下給婆婆磕了三個響頭,說:“娘,孩兒未曾孝敬娘一天,求娘不要怪罪孩兒。”方寸娘不知玉兔為何說出這樣話來,正待要問,只聽玉兔對方寸說:“郎君,奴家已有身孕,怎奈救山槐妹妹迫在眉睫,奴家未能為郎君留下一男半女,望郎君莫怪。”
玉兔說完,突然撕開自己的胸脯,捧出一顆鮮紅的心,安進山槐的胸膛里,當即就氣絕身亡了。
可是,山槐的肉身已經(jīng)腐爛,盡管玉兔把心給了她,也無法讓她起死回生。
忽然,方寸聽見一聲尖厲的唿哨,緊接著狂風(fēng)大作,吹得天昏地暗。他耳邊響起岳丈的聲音:“賢婿,我把玉兔的魂靈接走了,你把玉兔的遺體保存好,后會有期。”
方寸把玉兔的遺體安放在地窖里,床頭點了一盞長明燈。他要到岳丈家探聽虛實,到底玉兔怎么了。臨走前囑咐娘:“好生守護玉兔遺體,時時為長明燈添油,不可讓長明燈熄了。切記!切記!
不料,方寸失去了法力,無法騰云駕霧了。他只好來到怪石前,求岳丈顯靈,讓他能再見玉兔。果然,黑影出現(xiàn)了,把他帶到了岳丈家。
岳丈說:“我料定你會來,就讓冥冥在怪石等候你。”方寸急切地問玉兔的情形,岳丈說:“她已傷了元氣,廢了法力,正在那間小屋里修練呢。”方寸的心才落回肚里。
方寸不解地問:“岳丈,你教給我的法力怎么都消失了啊?”岳丈說:“法力的根基是人中穴,你沒有了人中穴,法力從何而來啊?”方寸急切地問:“那么,能恢復(fù)法力嗎?”岳丈說:“少說也要修練一百天,你就和玉兔一起修練吧。”
方寸一聽,猶如五雷轟頂,一百天,那不就是一百年嗎?方寸跪下給岳丈磕起響頭,說:“我寧可不要法力,我要玉兔跟我回家。”岳丈說:“那得問問玉兔愿意不愿意。”話音剛落,玉兔飄然而至,形貌雖在,卻是幻影。玉兔說:“小女寧可不要法力,愿意跟隨郎君做個凡人,侍奉婆母頤養(yǎng)天年。”岳丈長嘆一聲,說:“也罷,但愿你夫妻同心,好生過活。”岳丈拿出一面小鏡子,遞給玉兔,叮囑道:“兒啊,帶上這面鏡子,時時觀看,不可忘了啊。往后如遇難處,可點信香,冥冥會去接你們回來的。”
他夫妻二人由冥冥送到怪石旁,方寸抱起玉兔的幻影,直奔地窖。只見方寸娘守在玉兔遺體旁,長明燈好好地亮著。方寸把玉兔的魂靈放回玉兔的肉身,玉兔醒過來了,夫妻二人高興得抱頭痛哭。
方寸說:“我始終沒有弄明白,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玉兔遞給他一面小鏡子,說:“郎君,你先看看這個,就明白了。”
方寸接過小鏡子,看到這樣的場景:一只狼正要撕碎爪下兔子,他放出一箭,射中狼的后腿。那狼放開兔子,兇猛地向他撲來。他來不及再放箭,就被惡狼撲倒在地。狼張開大嘴對著他的臉咬來。他把弓直插惡狼的喉嚨,惡狼邊退邊甩頭,把弓甩脫了,再次撲上來,跳起身,撕扯他的胸脯。他趁勢一手捏緊惡狼的喉管,一手抓住惡狼的舌頭,往外猛扯,惡狼哀叫著倒在地上,再也沒有站起來。而他早已被抓得遍體鱗傷了。
玉兔說:“你救的那只兔子,就是我爹爹。他把親眼看到的場景裝在鏡子里,讓我們牢牢記住你的救命之恩。現(xiàn)在你明白了吧,我做的一切,都是在報恩啊。”
方寸緊緊抱住玉兔,淚流滿面,說不出話來。其實,那天,他并沒有看到狼爪下的兔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