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鎮(zhèn)
漾濞石門村有個叫方寸的獵人,這幾天,一到夜里,他就看見清涼山老石洞燈火通明,還聽到鼓樂的聲音。他問娘:“這是怎么回事呀?”他娘卻說:“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聽見啊。”
他十分好奇,要到老石洞看個究竟,就連夜上山往老石洞而去。
月光下,怪石林立,突然從怪石后冒出一團黑影來,分不出頭臉,甕聲甕氣地說:“恩公終于來了,我家老爺恭候你多日了。”他問:“你是人還是鬼?你家老爺是誰?”那黑影說:“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恩公不必多問,跟我走就是了。”那黑影說聲“起”,他就跟著那黑影飄飄忽忽升到空中,嚇得他緊閉雙眼,只覺耳邊呼呼作響,過了好一陣子,方才落到地上。
他睜眼一看,這不是清涼山,也不是老石洞,只見一座大大的院子,大門上掛著紅燈籠。一老者站在門旁,對他拱手道:“總算把恩公盼來了。”進了客堂,老者把他讓到上位坐好,對他行了三拜九叩大禮,說:“多年前,恩公救了小老兒的命,小老兒常記心中。我有一女,名喚玉兔,現(xiàn)已長大成人,如恩公不嫌棄,小老兒愿將小女許配給恩公為妻,也算了卻小老兒報恩的夙愿。”老者吩咐下人,把小姐請了出來。小姐輕移蓮步,來到他面前,說:“恩公在上,請受小女子一拜。”
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美貌的女子,一時手腳都無處放了。老者讓小姐退下后,設(shè)宴款待他。他趁興喝得大醉,答應(yīng)娶小姐為妻。當夜入了洞房,歡娛之情不必細說。
第二天,他告辭要走,老者說:“賢婿莫急,在此呆上三日,我傳授給你些法術(shù),日后用得著。”三日后的夜里,夫妻二人騰云駕霧,回到石門村。
進家一看,只見堂屋正中擺著一口棺材,靈牌上寫著:賢媳山槐之位。
他這才如夢初醒,捶胸頓足連罵自己混帳。山槐是他未婚妻,他竟然把這事忘得一干二凈。可是,她怎么死了呢?棺材怎么會停放在我的家中呢?這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他娘哭得淚人似的,斷斷續(xù)續(xù)地告訴他:“你一走就是三年,一點音訊也沒有。不想,你走后不久,我就中風癱床臥枕到現(xiàn)在,全仗山槐在身邊服侍,尋醫(yī)問藥,喂飯喂水,端屎倒尿。可苦了山槐了啊,一個未過門的媳婦,比親閨女還親,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啊。沒想到,前幾天,她到舍身崖為我采藥,不慎跌下懸崖身亡。”
他聽完娘費力的哭訴,又是一陣痛哭,玉兔在一旁垂淚嘆息。他硬著頭皮把玉兔拉到娘床前,說:“娘,這是你的兒媳婦玉兔。”還沒等他說出來龍去脈,他娘竟氣得阻咽喉,咽了氣。他伏在娘身上,呼天喊地,哭得死去活來。
玉兔說:“郎君且莫悲傷,救人要緊。”他這才記起自己已學(xué)到起死回生的法術(shù),正好派上用場。不過,要讓娘起死回生,必須剜下兒媳婦的人中穴,焙干研為末,再用兒子的血調(diào)和,灌下,方能見效
他為難地看著玉兔,玉兔卻說:“傻看什么呀,還不動手。”說著就從懷里掏出一根線香,點上。伸出小指,在自己的人中穴上點了一下。他知道,只要線香燒完,玉兔的人中穴就會連同上嘴皮一道脫落下來,那將是一張十分丑陋的臉。他喊道:“不可這樣,另想辦法吧。”玉兔不答理,反而向線香吹氣,一眨眼的功夫,線香燒完了,他眼睜睜地看著玉兔的鼻子下活生生地掉下一塊肉來,兩顆門牙暴露出來,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不明白玉兔為什么要這樣做。
給娘灌下藥后,娘不僅活了過來,還能下地走路了。玉兔看著婆婆恢復(fù)了健康,開心地笑了起來。
突然,婆婆向她跪下,哀求她救救山槐。她慌忙扶起婆婆,答應(yīng)一定要把山槐救活。
方寸明白,要讓未過門的兒媳婦起死回生,只能用兒子的人中穴,焙干研為末,再用婆婆的血調(diào)和,灌下,方能見效。這就是說,必須要他的人中穴才行。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玉兔已取出線香,點上,伸出小指點了他的人中穴。一眨眼,他的鼻下就掉下一塊肉來,把上嘴皮分成了兩瓣,門牙暴露出來,冷絲絲的。婆婆早就做好了獻血的準備,可是,玉兔說:“婆婆年紀大了,身體虛弱,用我的血吧。”方寸問:“這能行嗎?”玉兔說:“婆婆身上已經(jīng)有了我的血肉,我的血和婆婆的血是一樣的了,用我的血也能救山槐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