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亞特蒙古人中流傳著天鵝圖騰神話,《霍里土默特與霍里岱墨爾根》(以下簡稱〈霍里土默特〉)便是這類作品。作品標(biāo)明為兩人,但實(shí)際只講述了霍里土默特一人之事。
相傳霍里土默特是個(gè)尚未成家的單身青年。一天,他在貝加爾湖湖畔漫游時(shí),見從東北方向飛來九只天鵝落在湖岸脫下羽衣后變成九位仙女跳入湖中洗浴,他將一只天鵝的羽衣偷來潛身躲藏。浴畢,八只天鵝身著羽衣飛去,留下一只作了他的妻子。當(dāng)生下第十一個(gè)兒子后,妻子想回故鄉(xiāng),求夫還其衣,夫不允。
一天,妻子正在做針線活兒,霍里土默特拿著“抓手”(即兩片防止?fàn)C手的氈片)做菜燒飯。妻子說:“請把鵝衣給我吧,我穿上看看,我要由包門出進(jìn),你會輕易地抓住我的,讓我試試看吧!”霍里土默特想:“他穿上又會怎么樣呢?”于是從箱子里取出那件潔白的鵝衣交給了妻子。妻子穿上鵝衣立刻變成了天鵝,在房內(nèi)舒展翅膀,忽然,喇的一聲展翅從天窗飛了出去。
“嗬唷,你不能走,不要走呀!”丈夫驚訝地喊叫,慌忙中伸手抓住了天鵝的小腿,但是,最后天鵝還是飛向了天空。霍里土默特說:“你走就走吧,但要給十一個(gè)兒子起名再走吧!”于是,妻子給十一個(gè)兒子起名為呼布德(xubud)、嘎拉珠德(GalJud)、霍瓦柴(xowaCai)、哈勒賓(Qalbin)、巴圖乃(Batunai)、霍岱(xodai)、呼希德(xusid)、查干(caYan)、莎萊德(saraid)、包登古德(Budunggud)、哈爾嘎那(xarYana),成為十一位父親留了下來,還祝福說:“愿你們世世代代安享福份,日子過得美滿紅火吧!”說完之后,便向東北方向騰空飛去。這種"人鵝相配"的故事主要在布里亞特和巴爾虎地區(qū)廣為流傳。
其中還有同一母題的變體故事。天鵝化作女子與青年婚配生子繁衍成為霍里、巴爾虎等布里亞特部族,從而天鵝被認(rèn)定是這些部族的始祖母。這里既反映了蒙古古人對主宰神“騰格里”(天)的崇拜,也留有母系社會對女性崇拜的痕跡。他們認(rèn)為本部族祖先均是上天的恩賜,與神有血緣上的聯(lián)系,而這種觀念卻又是通過對現(xiàn)實(shí)事物的感知、聯(lián)想折射出來的。這里的現(xiàn)實(shí)事物是什么?就是眼前飛來飛去的天鵝。
按地理?xiàng)l件來看,貝加爾湖一帶有山有水,很適于各種鳥類棲居繁殖,天鵝又特別繁多,因此湖岸山崖留下了豐富的天鵝巖畫。霍里土默特是貝加爾湖東岸的一個(gè)部族,位于巴爾忽真河河口,是天鵝的故鄉(xiāng),所以對天鵝懷有崇敬之情。
為什么布里亞特蒙古祟奉天鵝,而居住于內(nèi)蒙古呼倫貝爾地區(qū)的巴爾虎人也有此俗?這是因?yàn)榘蜖柣⑷俗苑Q遠(yuǎn)祖來自斡難河上游及貝加爾湖一帶地區(qū),巴爾虎的部族名便是以“巴爾忽真”這一地名相稱,可見巴爾虎人的遠(yuǎn)祖與豁里禿馬惕基本住在同一地區(qū),所以形成了共同的、來自遠(yuǎn)古的天鵝圖騰崇拜觀念。
新疆蒙古人中也流傳著白天鵝是蒙古人的祖先之說,蒙古高原曾有許多民族或部落將白天鵝作為吉祥的象征,甚至奉為神鳥"翁袞"加以祭祀。布里亞特蒙古薩滿在舉行宗教儀式時(shí),開始便要吟唱“天鵝祖先、樺樹神桿”的頌詩。
當(dāng)春季天鵝北歸凌空翱翔時(shí),巴爾虎和布里亞特人便要以潔白的鮮奶祭灑,表示祝福。如薩滿的一首,《迎接春水鳥倉》這樣吟唱:"天鵝飛來,冰雪消融,花騾馬生駒,迎接福祿來。呼瑞!呼瑞!呼瑞!……他們對天鵝的崇拜以及禁捕、禁殺、禁食的嚴(yán)格禁忌習(xí)俗便是把天鵝作為祖先圖騰神從遠(yuǎn)古一直沿襲下來的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