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熱帶原野的山間曾多么自由自在地奔馳,我曾經(jīng)克服了多大困難才了解他的脾氣和馴服了他。我只請求諸位注意他兩眼發(fā)射出來的野性之光。為了馴服他,使他成為—只文明的四腳動物,一切手段均告無效以后,我只好一再借助于鞭子,用鞭子的溫柔語言來同他說話。可是我的種種仁慈并未能使他愛我,相反,他對我越來越壞了。但是我根據(jù)威爾士學(xué)理,發(fā)現(xiàn)他的腦袋上有個小塊,連巴黎醫(yī)學(xué)校也認為,它是頭發(fā)和跳舞之球,因為這個緣故,我就訓(xùn)練它跳舞,并且連帶跳圈和鉆紙桶。請諸位先欣賞,然后再評論吧!不過在孝敬各位之前,噢,先生們,請允許我邀請諸位來看明晚的演出。可萬一有下雨的危險,那就不是明晚,而是改為明天上午,午前十一點。”
班主說到這里,再一次深深鞠躬,然后轉(zhuǎn)身對皮諾喬說:“賣點勁!皮諾喬!在表演以前,先對在座諸位尊貴的觀眾,騎士們,女士們,小朋友們行個禮吧!”
皮諾喬聽話地馬上把兩個前膝跪在地上,一直跪到班主把鞭子一抽,對他叫道:“開步走!”
于是驢子站起來,開始繞馬戲場走。
走了一會兒,班主又叫:“小步跑!”
皮諾喬聽從命令,從走改為小步跑。
“大步跑!”
皮諾喬改為大步跑。
“飛跑!”
皮諾喬于是飛也似地跑。他正像快馬一樣跑的時候,班主舉起一只胳膊,朝天開了一槍。
驢子一聽槍響,馬上裝作受傷,直挺挺倒在地上,好像真的死了。
他在越來越響的掌聲和叫好聲中站起來,很自然就抬起頭向上望望……他一望就看見一個包廂里有一位美麗的太太,脖子上掛著一串很大的金項鏈,項鏈上吊著一個畫像。這是一個木偶的像。
“這是我的像啊!……這位太太是仙女!”皮諾喬心里說,馬上認出她來了,他感到萬分高興,就想大叫:“噢,我的好仙女!噢,我的好仙女!”
可是發(fā)出來的不是人話的而是驢叫聲,叫得又響又長,戲院里所的觀眾,特別是小孩子,都哈哈大笑起來。
班主為了教訓(xùn)他,為了讓他懂得,當著觀眾的面這樣伊—呀,伊—呀大叫是沒有規(guī)矩的,就用鞭子柄在他鼻子上狠狠打了一下。
可憐的驢子伸出一巴掌長的舌頭,把鼻子舔了起碼五分鐘,以為這樣可以減輕一點他感到的痛楚。
他再轉(zhuǎn)過臉去一看,可是包廂空了,仙女已經(jīng)不見了,他是多么的傷心和失望啊!……
他覺得好像要死了,熱淚盈眶,開始痛哭,可是沒有人明白他的意思,班主可不明白,反而抽著鞭子叫道:“勇敢點,皮諾喬,現(xiàn)在讓這些先生們看看,你能夠多么優(yōu)美地跳圈。”
皮諾喬試了兩三次,可是每次到了圈圈前面,他不是跳過去,而是想從圈圈下面溜過去。最后他一跳是跳過去了,可是真倒霉,后腿勾住了圈圈,于是他在圈圈那一邊撲通跌倒在地,縮成一團。
等到他站起來,腳已經(jīng)瘸了,好容易才回到他的欄里。
“皮諾喬出來!我們要看驢子!驢子出來!”池座里的小朋友們大叫,對這件不幸事,都感到憐憫和同情。
可是驢子這一夜再也沒露臉。
第二天早晨,外科大夫,就是一位獸醫(yī),來看過他以后說,他要一輩子瘸腿了。
班主于是對管畜欄的小廝說:“一頭瘸腿驢子,叫我要它干什么呢?他只會白吃。帶他到市場上去賣了吧。”
到了市場上,馬上找到了買主。他問管畜欄的小廝說:“這頭瘸腿驢子,你要多少錢?”
“二十塊錢。”
“我給你二十個子兒。你可別以為我買它來干什么活。我買它只不過要他的皮。我看它的皮挺厚,想拿這張皮給我家鄉(xiāng)的樂隊蒙個大鼓。”
小朋友們,當可憐的皮諾喬聽說他注定要變一個大鼓時,他那份高興勁兒就請諸位去想象了!
總之,這買主付了二十個子兒,把驢子帶到海邊一個懸崖上。他在驢子脖子上吊一塊大石頭,用一根繩子綁住他一條腿,繩子另一頭抓在手里,猛地一推,把他推到水里去了。
由于脖子上吊著那么塊大石頭,皮諾喬馬上就沉到海底,買主一直抓緊繩子,坐在懸崖上,只等驢子到時候淹死,好剝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