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鐘頭,過了兩個鐘頭,可門還沒有開。皮諾喬又是冷,又是害怕,又是渾身水淋淋,因此直打哆嗦。于是他拿定主意再敲一次門,這回敲得比上一回響。
聽見這第二次敲門聲,第四層下面一層的窗子打開了,還是那只蝸牛探出頭來。
“我的好蝸牛,”皮諾喬打下面街上叫,“我已經(jīng)等了兩個鐘頭了!這么可怕的夜,兩個鐘頭比這兩年還長。幫幫忙,請您快一點。”
“我的孩子,”這小生物不急不忙,十分平靜,在窗口回答說:“我的孩子,我是一只蝸牛,蝸牛都是快不起來的。”
窗子又關(guān)上了。
不多一會兒就敲半夜十二點,接著半夜一點,接著是半夜兩點,門還是關(guān)著。
皮諾喬可忍不住了。他氣得抓住門錘,就要用力撞門,讓整座房子給撞得搖晃起來。可鐵門錘一下子變了活鰻魚,打他手里滑出來,鉆到路當(dāng)中的水坑里不見了。
“啊!是這樣?”皮諾喬越發(fā)氣昏了,叫道,“門錘沒有了,我就用腳狠狠地踢。”
他退后兩步,然后沖過去在門上狠狠一腳。這一腳踢得可厲害,半條腳都插到門里去了。木偶想拔出腿,可用盡了力氣也拔不出來。這半條腿像敲彎的釘子似的,牢牢釘在那里了。
請諸位想象一下這可憐的皮諾喬吧!整個下半夜他就這么一條腿站在地上,一條腿翹著。
等到天亮,門終于開了。蝸牛這要命的小生物整整花了九個鐘頭,才下完四層樓,來到臨街的大門口。得說句老實話,它已經(jīng)走得滿身大汗了!
“你干嗎把一條腿插在門里?”它笑著問木偶。
“真倒霉。您倒瞧瞧,好蝸牛,看有什么辦法讓我不受這份罪。”
“我的孩子,這件事得找木匠,我可從來沒當(dāng)過木匠。”
“替我求求仙女吧!……”
“仙女睡了,不要人叫醒她。”
“我整天釘在這門上,您叫我干什么呢?”
“您就自得其樂,數(shù)數(shù)路上走過的螞蟻吧。”
“您至少給我點什么吃吃,我都要餓死了。”
“馬上拿來!”蝸牛說。
實際上又整整過了三個半鐘頭,皮諾喬才看見它頂著個銀托盤回來。托盤上有一個面包、一只炸雞和四個長熟了的杏子。
“這是仙女給您送來的早飯。”蝸牛說。
木偶看到這頓大菜,感到渾身來勁了。可等到他一吃,馬上就倒胃口,原來面包是白堊做的,炸雞是厚板紙做的,四個杏子是石膏做好,涂上顏色的!
他失望得想哭,想把托盤邊同上面的東西一起甩掉,可不知是由于太傷心呢還是太餓,一下子昏倒了。
等到他醒來,他已經(jīng)直挺挺躺在一張沙發(fā)床上,仙女就在他身邊。
“這一回我也原諒了你,”仙女對他說,“可你再給我來這么一次,就沒你好的!……”
皮諾喬賭咒發(fā)誓,說他要用功讀書,做個很好很好的孩子。這一年下來,他都守住他的諾言。的確,他大考光榮地得了全校第一名,品行總的說來也得到好評,令人滿意。因此仙女十分高興,對他說:“你的愿望明天終于要實現(xiàn)了!”
“你說什么?”
“到明天你就不再是一個木偶,而要變成一個真的孩子了。”
諸位沒看到皮諾喬那份樂勁!他一直盼望著這個消息,如今聽了,他那份高興簡直是無法想象的。為了慶祝這件大喜事,明天仙女家要舉行盛大的早宴,把他所有的朋友和同學(xué)都請來參加。仙女答應(yīng)準(zhǔn)備兩百杯牛奶咖啡和四百片面包,每片面包都兩面涂上黃油。沒問題,這準(zhǔn)是個極其快活,極其美好的日子,可是……
真不幸,木偶一生中老這么可是、可是的,這一來,就把什么事情都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