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很早以前,有一對夫婦準備遺棄自己的兩個親生兒女,讓兒女帶著鑿通的葫蘆去提水。
兩個姐弟不知是計,手里拿著葫蘆蹦蹦跳跳地跑到水井邊,舀得滿滿的一葫蘆水就往回走。沒走幾步,水全漏光了。姐弟倆又重新回到水井邊舀滿一葫蘆的水往回走,沒走幾步,水又全漏光了。這樣,反反復復,復復反反提水了三天(當時還沒有太陽和月亮,三天就相當于現(xiàn)在的三年),仍然提不到家。姐弟倆找來膠泥補不行,又找爛泥補都無濟于事。這時一只烏鴉在樹頭上叫:“啊——嗷——啊-啊!膠泥補,爛泥補,你爹你媽跑啦!”“啊——嗷——啊-啊!膠泥補,爛泥補,你爹你媽跑啦!”“啊——嗷——啊-啊!膠泥補,爛泥補,你爹你媽跑啦!”烏鴉剛叫時姐弟倆不大注意,叫了許多次,姐姐叫弟弟丟了葫蘆回家。
姐弟倆回到原來住的地方,房子早已成為破墻爛壁,院里草木茂盛,野獸出沒。姐弟倆深情地呼喚:“爸爸——你在哪里?媽媽,你在哪里?”山谷回音:“在哪里——里——里——”,卻沒有父母的回音。姐弟倆嚎啕大哭了三天三夜,還是沒有父母的回音。突然,弟弟說:“姐姐,姐姐,你看,我們家的雞回來了,爸爸媽媽也會回來了。”姐姐抹去眼淚,定睛一看:“弟弟,這不是我家的雞。我家的雞已經(jīng)變成野雞了。”弟弟忽然發(fā)現(xiàn):“姐姐,姐姐,你看我家的小牛還在,爸爸媽媽一定還在附近。”“弟弟呀,這不是我家的小牛,是麂子。爸爸媽媽一定走遠了,我們一定要找到他們,不然,我們怎么活呀?”
當時姐姐只有六歲,弟弟才有四歲。姐姐穿著彝族的滿襟衣服系著圍腰,穿著褲子,戴著黑頭帕。弟弟穿著一件對襟衣服,光著屁股,光著腦袋,前額留著一小撮頭發(fā),據(jù)說是靈魂躲藏的地方。姐弟倆都光著腳丫上路了,去尋找爸爸媽媽。
姐弟倆走哇走哇,不知走了多少路,翻了多少座山,趟過多少條河。姐姐的腳不知起了多少個泡,弟弟的腳不知流了多少次血。一路上的腳印比印章的顏色還紅。姐弟倆相互攙扶著,一步一顫,一步一顫,步步顫顫,顫顫步步,向前,向前…...
“爸爸——你在哪里?媽媽,你在哪里?”山谷回音:“在哪里——里——里——”。
有一天,姐弟倆在山坡上遇到了一個放牛的老大爹,姐姐上前問:“放牛大爹,您看見我爹媽來過這里了嗎?”
“來過了,你們把我的牛趕到我面前,我就告訴你們。”
姐弟倆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把牛趕到放牛人面前,放牛人卻說:“牛要頂你們屁股了,還不快走。”弟弟被嚇哭了。姐姐再問:“放牛大爹,您行行好,告訴我們爸爸媽媽去哪里了?”“曉不得,曉不得!”放牛人很不耐煩地甩著右手說。
姐弟倆只好再上路尋找。“爸爸——你在哪里?媽媽,你在哪里?”山谷回音:“在哪里——里——里——”。
姐弟倆又來到了一片灌木叢里,遇到了一個放羊的小伙子,姐姐上前問:“放羊大哥,您看見我爹媽來過這里了嗎?”
“來過了,你們把我的羊趕到我面前,我就告訴你們。”
姐弟倆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把羊趕到放羊人面前,放羊人卻說:“羊要頂你們屁股了,還不快走。”弟弟被嚇哭了。姐姐再問:“放牛大哥,您行行好,告訴我們爸爸媽媽去哪里了?”“曉不得,曉不得!”放羊人很不耐煩地甩著右手說。
姐弟倆只好再上路尋找。“爸爸——你在哪里?媽媽,你在哪里?”山谷回音:“在哪里——里——里——”。
姐弟倆又來到了一戶人家,看見一位老大娘正坐在院心里搓麻線,姐姐上前問:“搓線的老大媽,您看見我爹媽來過這里了嗎?”
“來過了,你們先給我頭上的虱子找一找,我頭皮子癢不贏,做好了我就告訴你們。”
姐弟倆翻完了老大娘的頭發(fā),卻不見一只虱子。姐姐就用左右拇指的指甲搭攏在一起用力往下按,指甲“嗒”響了一下,老大娘就很舒服地說:“啊,舒服極了,再來。啊,對了。”姐姐示意弟弟找一些草籽來,撒在老大娘的頭上,姐姐不停地按出“嗒——嗒——嗒——”的聲音。老大娘認為姐弟倆給他掐死了許多虱子,壓破了許多虱子蛋。老大娘舒服得打起了瞌睡。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老大娘才醒來。姐姐再問:“搓線的老大媽,您行行好,告訴我們爸爸媽媽去哪里了?”老大娘從座位旁邊的竹籮里拿出一個線團遞給姐姐說:“你們拿著線團到最高的山頂上去滾,你們跟著線團,線團哪里滾完,你們爹媽就在那里。”
姐弟倆接過線團,照著老大娘的指點,好不容易爬上了附近的一座最高山頭。姐弟倆滾下線團,一路跟隨,線團在山腳下的一個池塘邊滾完了。姐弟倆看著滿滿的池塘水,失望地呼喚:“爸爸——你在哪里?媽媽,你在哪里?”山谷回音:“在哪里——里——里——”。突然,弟弟叫道:“姐姐,你看那個丑八怪在偷笑我們呢!”姐姐扭頭一看,是一只癩蛤蟆。姐姐上前說道:“蛤蟆大爹,爸爸媽媽在池塘里,我們無法進去,你說我們怎么辦?”癩蛤蟆說:“我一口氣把水吸干了,你們就可以進去了。”說完,張開大嘴一口就把池塘里的水吸得一干二凈。肚皮脹鼓鼓的,弟弟見了哈哈大笑:“這丑八怪肚子真大呀。”癩蛤蟆一聽火冒三丈,一口又把水吐進了池塘里。姐姐哀求道:“蛤蟆大爹,弟弟年紀小不懂事,得罪了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一下我的弟弟,我替弟弟向你表示道歉。弟弟,過來跪下磕頭!”姐弟倆不停地向癩蛤蟆磕頭。“好啦好啦,我?guī)湍銈兾删褪牵?rdquo;癩蛤蟆說完,又吸干了池塘里的水。說也奇怪,池塘里沒有了水,一條小路通向一座房子。姐弟倆快步走到那座房子。
爸爸正在做木活,犁架子做好了又拆,拆了又重新做。媽媽正在做針線活,衣服縫好了又拆,拆了又重新縫。兩人都專心致志,根本不發(fā)現(xiàn)兒女來了。“爸爸媽媽我們可找著你們啦!”姐姐撲向媽媽,弟弟跑向爸爸。爸爸媽媽非常吃驚地抬起頭來,異口同聲地說:“誰是你們的爸爸媽媽,你們認錯人了!”姐弟倆以為父母跟他們開玩笑,撒嬌般地拉住父母的手,邊搖著手邊說:“就是就是,你們就是我們?nèi)账家瓜氲陌职謰寢尅?rdquo;
姐姐說:“媽媽,我叫阿咪,你的小心肝,難道你忘了嗎?”
媽媽左手推開阿咪,右手甩開阿咪,氣憤地說道:“你這個野姑娘,沒爹沒娘的東西,想父母想瘋了給?”
弟弟邊哭邊說:“阿爹,我是阿圖,您的小寶貝,您想起來了嗎?”爸爸不耐煩地用腳踢開阿圖,十分粗魯?shù)睾鸬溃?ldquo;誰家的小雜種,到處來認爹媽,給老子滾遠點,否則老子不客氣。”
姐弟倆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求。姐姐說:“阿爹阿媽,你們就看在我們千里迢迢、吃盡千辛萬苦找到你們的份上,認了我們吧?”
弟弟也跟著說:“認了我們吧!認了我們吧!”
媽媽說:“阿咪,你是我的女兒,就把這棵針吞掉。”說著就拿給阿咪一棵大針。
姐姐毫不猶豫張開嘴巴,把大針往嘴里一丟,閉著嘴巴,把針吞了進去。原來姐姐穿著彝族的滿襟衣服系著圍腰,針丟進領口,沒有掉下來。
媽媽說:“這個阿咪是我們的女兒。”
爸爸說:“阿圖,你也過來,如果你能把這棵鑿子吞吃了,你也是我們的兒子。”弟弟把姐姐吞針的辦法看得真真切切,照著姐姐的樣子,張大嘴巴,把鑿子丟進領口。不料,“哐當”一聲響,鑿子就掉在地上。原來弟弟穿著一件對襟衣服,又沒有圍腰,鑿子又怎么藏得住呢?
狠心的父親吼道:“這個小雜種不是我們的兒子,你媽馬上拿來針線,把小雜種的眼睛縫上,關進豬圈,養(yǎng)胖了,殺吃過年豬得了。”說著扭住了弟弟的手,按翻在地。弟弟一邊哭,一邊踢蹬著小腳。
媽媽真的拿著針線縫起弟弟的眼睛來,姐姐哭著喊著跪著請求放了弟弟,媽媽罵道:“滾開些,要不然把你也一起縫上。”
弟弟用盡全身的力氣喊著:“爸爸——你在哪里?媽媽,你在哪里?救救我!姐姐——救救我!”山谷回音:“救——救——我——”。
從此,弟弟就被關進了豬圈當作過年豬喂,父母喂的時候糠多面少,姐姐喂的時候糠下面藏著米和肉。冬臘月到了,弟弟也喂胖了,父母要準備殺吃弟弟了。